对于一个水乡人而言,我并没有幸听过黄土高坡上的嘹亮咏唱,也没有幸见证冻土高原之上雄鹰勇跨的英姿,但又或许,对于一个水乡人而言,我是幸运并且极度幸运的。
关于“土”,我总是会回忆起夏日阳光火辣之时,那冰冰凉泥巴里的荷叶与零星缀在里边的荷花。当万盏琉璃都悄然入睡时,漫天的星子藏匿起婀娜多姿,儿时甚是不懂祖辈们为何要在这时提起簸箕带着斗笠匆匆出门。赶不及浓秋的到来,田里的碧绿早已不见踪迹,零星支愣着几根枯杆儿在泥里张牙舞爪。和着暗蓝色的天幕,并不白皙的小腿被软和的泥搅得痒痒的。噗嗤噗嗤地踩着泥,顺着杆儿摸到一根粗壮的莲藕,想着一股劲儿将它连根拔起,却不知被不自量力嘲讽了一番,屁股被泥蹭了个满怀……
被大人们嚷嚷着小心蚂蝗,我只顾战胜与泥混为一体的莲藕,好不易摸出一根小嫩藕,便满心欢喜地跑到别家的田里找一洼清水,洗净藕表面的泥后咔嚓一口,驱使那股早起的劲与清甜之味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。
离开家乡后,我常常在深秋的菜市场那熙熙攘攘的菜品里瞥见那些横七竖八的藕,回家后的菜槽里装满了我恳求母亲的冲动,可当我迫不及待地洗净咬一口后,儿时的那些清凉却怎么也找不回……后来啊,上了大学的我离开了家,即使常常想念那片冰凉的泥土却不敢跟朋友提起,我想对于“土”,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份不可诉说甜蜜吧!
今年南方的秋雨来得格外迟,桂花迈着姗姗来迟的步子被打落了许多,满地的桂花让人忍不住怜惜,却匆匆将其掩盖抛弃脑后,继续奔往下一间教室。不远处的水洼弹奏起千篇一律的乐,使人看了发腻,我也不再想起那弥留在脑海里的清甜与欢乐,只是向前奔跑,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少年,我只是向前奔跑……
少见的晴夜使我们在雨后决定出去放浪思想,霓虹灯晕染的天际有半边被天空蚕食的月,淡淡的月光和着城市里的灯映在每个人的脸上,说不出来的感觉。或许长大后肉体离那片故土越来越远的同时,心真的会越来越近吧。离家千里的灯光照着薄薄的外套,和天幕里挂着的那半轮小月的柔光形成鲜明的对比,是赤子的一言难尽……
愿每一个在异乡追逐梦想的人都能尽情享受故土的安慰,在深夜的枕边给彼此带来甜美的梦,在不短不长的梦里,有那些清凉丝丝浸润焦躁的心。